AMA品鉴与评分
Domaine de La Chapelle 垂直品鉴

AMA酒庄秒懂小卡片:
• 风格特征:结构强劲、矿物感深邃、风格慢热、拥有极强的陈年潜力。
• 酿造理念:坚持100%去梗发酵,保留清晰线条与果香纯度。
• 地块组成:混酿原料主要来自Méal、Bessards、Rocoules与Greffieux(自2021年份起,Greffieux不再用于正牌混酿)。
• 混酿哲学:La Chapelle始终秉持“混酿为王”的理念,强调多个地块的协同表达,而非追求单一园的极致风格。
• 标志性年份:1961是传奇大年、1989、1991、2005、2007、2015、2016、2022 都是我认为可以亲自尝试的好年份。
• 历史转折:2021年起,La Chapelle从Paul Jaboulet Aîné体系中独立出来,更名为Domaine de La Chapelle,并纳入La Place de Bordeaux 酒商体系进行销售。
• 新世代风格方向:新年份在保持陈年潜力的同时,更加强调果香的表达力与口感的顺畅度。

那年,我刚来法国
2011年,我初到法国,在距离 Hermitage 不远的小城 Valence 学习。一个周末,我的导师 Antoine 说要带我和我妈妈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,当时搞的还挺神秘。我们一行人沿着山路缓缓前行,下车后又走了一段不算太陡的小路,峰回路转之后,一座石砌小教堂突然映入眼帘。
彼时的我刚踏入葡萄酒世界,这座小教堂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,但随着我葡萄酒学习的不断深入,我才发现,当年我在法国踏上的第一片葡萄园,竟然是全世界 Syrah 爱好者心中的圣地。

后来,我和Phydiasse在2020年又重新回到北罗,拍摄了一系列的产区视频,而Hermitage,正是我们拍摄的第一个产区视频。重回山顶的感觉,我至今还记忆犹新。
现如今,La Chapelle 已经成为我酒评人工作中的“熟面孔”。今年七月,我受邀参加了Domaine de La Chapelle在波尔多举办的一场垂直品鉴。酒庄精心挑选了1964至2016年间的14个代表性年份,其中不乏2016、2007、1991、1989、1964这些值得写在酒庄历史中的闪光时刻。
这场品鉴,不仅是一次时间的回溯,更是我个人与 La Chapelle 更深层连结的时刻。我想借这个机会,与大家分享我与 La Chapelle 从“偶遇”到“重识”的过程,也试着从我的角度,理清它几十年来在风格与品质上的变迁。

在我看来,La Chapelle的品质演化,大致可划分为三个阶段:
第一阶段|1990年代中期之前:传统匠人的原始魅力
这一时期 La Chapelle 出了不少魅力十足的年份。像是我这次品鉴的1989年份,以及人们印象中受到霜冻的1991年份,都在这次垂直品中大放异彩。这一阶段的作品有时会出现些许“酒香酵母”(Brettanomyces)的痕迹,但它不仅不影响整体的表达,反倒为品鉴增添一丝野性魅力。
第二阶段|1990年代中期至2004年:重压之下的低谷期
在这期间,Jaboulet家族内部发生了一些变故,经营也遇到了问题困难,因此不少年份的陈年稳定性存在争议。选购时建议格外关注储藏状态与酒塞情况。
第三阶段|2006年起至今:复兴之路
2006年,Frey 家族正式接手酒庄,La Chapelle 也由此逐步走上复兴之路。
在我看来,它真正重回巅峰,是从2015与2016这两个年份开始的。不过在此之前,Frey 家族接手初期也有两个值得特别关注的年份:2005和2007。这两个年份在橡木桶的使用上更加大胆,酒款在年轻时或许稍显刚硬,但如今回头再看,它们所展现出的收敛感与骨架美,反而透出一种带有“老钱风”的大气和从容。
混酿之道:La Chapelle的坚持与初心
在当今葡萄酒世界,单一园几乎成了“高品质“的代名词,但La Chapelle始终坚持“混酿为王”。这种“坚持”和我平时讲酒时多次强调的理念不谋而合:“混酿,才能创造出更多可能性。”
酒庄的酿酒师 Matthieu Carrara 告诉我,他们集团在 Hermitage 拥有约28公顷葡萄田,是当地无可争议的“大地主”。但其中仅有7–8公顷最优质的地块被用于酿造La Chapelle,这些葡萄园分布于 Hermitage 山坡上最具标志性的四块风土:

- Méal:典型的花岗岩土壤,是这款酒的“心脏”,赋予其强大的结构、力量感与雄浑的酒体轮廓;
- Bessards:位于陡峭的花岗岩坡地,带来清晰的骨架与深邃的单宁,尾段往往伴有一抹微妙的咸感;
- Rocoules:土壤结构上下分明,上层为花岗岩,下层为鹅卵石,兼具细腻感与优雅;
- Greffieux:能够为酒体贡献香料感与层次感,但从2021年份起,不再用于 La Chapelle 的混酿。
每一块地都是单独采收、独立发酵,等到来年三月才开始进行混酿。Matthieu和他的团队认为:如果只使用单一园,La Chapelle 的性格就会失色,唯有混酿,才能真正体现它的调性。
生物动力与酿造革新:一切源于“不断尝试”
La Chapelle 早在2016年就获得有机认证,并在生物动力领域实践了多年。酒圈的朋友想必已经多次领教生物动力酒农的的 “魔幻色彩”。而 Matthieu 关于生物动力的看法却出奇地平实。
他说到:“我们唯一能做的,就是不断尝试。尝试之后根据不同地块的反馈再做出微调。就这样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地精进,根本没有什么神来之笔,也很难说是哪一个环节决定了品质的提升。”

以2025年份为例,在这个极端早熟、严重缺水的年份,La Chapelle 在 Hermitage 的葡萄不仅没有出现早熟的情况,酸度也相对理想,酒精度更是被控制在13.5–14.5度之间。这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其实是多年来生物动力实践的成果。
除了风土管理,La Chapelle在酿造技术上也悄然完成了多项调整,总结来说:
- 新桶比例被控制在15%以内,搭配上30%的中性容器(如大橡木桶与蛋形水泥罐),使酒体结构更柔和;
- 苹果酸乳酸发酵被转移至惰性容器中完成,以保留更多果香纯度与清新感;
- 陈酿周期缩短至15个月左右,相比传统风格来说更具亲和力。

这一切,并不是为了改变而改变,而是想最大程度配合当地葡萄本身的性格,说到底,La Chapelle 的风土天然具备结构,根本不需要过多的雕琢。
1961:传奇中的传奇
在 La Chapelle 漫长的历史中,1961年被公认为真正的“封神”之作。Paul Jaboulet 与 Gérard Chave 两大家族一致认为,这一年不仅实现了 Hermitage 风土的极致表达,也代表了La Chapelle历史上最具标志性的顶峰时刻。
当年春季温暖、花期多雨,而之后的天气堪称完美绝伦。开花期的雨水确实造成产量的下降,但也无心插柳地构成了天然的浓缩感和集中度。和现在的 La Chapelle 相比,当年的葡萄可全都是拿脚踩的,不仅有许多没被去除的葡萄梗,天然酵母的稳定性也全凭运气。此外,当年的陈年时间长达18个月,而且主要在大体积的容器中完成,很少有橡木桶的帮助。但这些都不能阻止1961年份成为被上帝钦点的传奇大年。
酿酒师 Matthieu 告诉我,他品鉴这款酒的时候,总会被它所展现出的极强生命力所征服。果香清晰而饱满,层次丰富不说,还透出大森林和黑松露复杂气息。不仅没有丝毫老化的痕迹,口感更是温润高贵,结构完整的同时,还展现出一种穿越时间的“永恒感”(intemporel)。

La Chapelle Blanc:崭新的白色篇章
很长一段时间里,La Chapelle Blanc 只在极少数年份才会酿造(2024年之前只酿造了3、4个年份)但自2024年份开始,酒庄决定每年都出 La Chapelle Blanc。不同于大家熟知的Chevalier de Stérimberg,La Chapelle Blanc 在榨汁时只取中段的精华部分,筛选标准更为严格,每年总产量也仅维持在2000至3000瓶之间。葡萄只来自两块高地:Maison Blanche与Muret,以高比例的 Marsanne 为主,搭配上少量的 Roussanne。
酒庄将橡木桶的使用比例控制在20%,全新桶更是只有只占10%。这并非技术上的保守,而是源于对风土能量的理解,从我的品鉴来看,La Chapelle Blanc 本身已经足够有风骨,酿酒师不需要给它增添厚度,而只需要留出呼吸与流动的空间就够了。”

骑士与小教堂:名字的回响
在文章的尾声,我还想借 La Chapelle 之名,给大家讲述一个我之前在 Hermitage 产区视频里提到的故事:
13世纪,一位名叫 Gaspard de Sterimberg 的骑士,刚刚结束阿尔比十字军东征。战后疲惫不堪的他,只渴望寻找一片宁静之地安放身心。他向国王路易八世及其王后布兰奇·德·卡斯蒂利亚请命,获准在罗纳河左岸的高坡山丘隐居,并在那里建起了一座小教堂。
这座教堂,便是今日我们所见的Chapelle de Saint-Christophe。而他隐居之地也成了Hermitage产区的由来,在法语中,Hermitage正是“隐居所”的意思。
几百年后的今天,Syrah 在这里扎根、修行、生长、昂扬;而 La Chapelle 这款酒,也早已不仅仅是一瓶酒,更是所有 Syrah 酿酒师以及爱好者共同瞻仰的圣地。
它曾经属于骑士、属于隐士,如今,它属于每一个愿意与时间同行的人。
